山洪下的紧急救援：8次潜水，凌晨救出地下室被困老人

文/周世玲 李格雯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编辑/卢伊

“几分钟之内水就已经把地下室淹到腰部了，无法逃生。有点像矿井直接透水。”

暴雨倾盆，山洪来袭，一位房山老人被困在进水的地下室已有数小时。

接到消息，蓝天救援队公共安全潜水组成员何峥和队友赶赴现场。由于当地水深达2.5米，房门难以打开，环境复杂，队友两人一组，带着撬棍、气瓶、呼吸器，潜水8次，才把门撬开，帮助老人脱险。此时已快夜里1点，距离老人被困近10小时。

就他观察，受此次台风“杜苏芮”影响，北京多地暴雨引发山洪，房山区和门头沟区的山区部分灾情较为严重。因为山洪冲垮房屋，城区平地还好一些，起码水淹的部分没有太深，人可以呼吸，但有的地下室也被淹了。他们昨天营救和转移了一部分人。

目前，门头沟、房山仍有多地通讯中断，有受困居民或其家人在网上填写求助信息，希望得到救援和家人平安的消息。目前转移和救援仍在进行中。

潜水8次，于凌晨救出被困老人

此次除了官方预警、救援救灾，还有多家民间救援队赶赴灾害现场救援。

北京蓝天救援队是其中一支队伍，救援队公共安全潜水组的何峥是昨天上午收到求助线索，队伍20多人分组分头出去救援。他和队友去了房山区窦店镇等地。

他们组需要潜水到涵洞或地下室，带着潜水装置、气瓶、马甲、船、雨衣等。

就他观察，房山区和门头沟区的山区部分灾情较为严重，因为山洪冲垮房屋，城区平地还好一些，起码水淹的部分没有太深，人可以呼吸，但有的地下室也被淹了。他们昨天营救和转移了一部分人。

有些救援是比较困难的，7月31日下午一位困在地下室的老太太，就花了一整个晚上进行救援。

何峥记得是下午6点半左右接到的消息，他们当时在附近，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才赶到，因为路上淹水需要绕行和换车。

他们赶到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在现场转移群众，用铲车把人送出来，“整个小区都淹了，淹到车顶那种。一次拉五六个人，像生病的或啥的首先安排。”

但是呆在地下室可能赶不及出来，“几分钟之内水就已经把地下室淹到腰部了。有点像矿井直接透水，很多雨进去之后人就无法活动了，无法逃生。”

一位老太太住在相当于一楼的地下室，因为想防止雨水泡坏东西，要收拾一些东西上来，几分钟之内就被困住了。

这位老太太和丈夫共同居住，丈夫当时上楼抽了根烟，抽完再回去就打不开门了。后子女也从外地赶回来。

老太太的救援持续到夜里1点多才结束，何峥估算消防员呆了十几个小时。

他在现场看着还蛮担心被救人员的体力、状态等。地下室只剩一个手掌宽的透气窗口，能听到人说话，几个小时里，一直有人在鼓励老太太，问她需求，和她联系互动。

老太太所幸最后救了出来，但腿部受伤了。

何峥感觉这次救援算是比较困难的。水深2.5米以上，防盗门打不开、人进不去，且内部环境是有很多隔间，一间是老太太家的，其他的是其他家的，进去后“都找不着了，水底灯光根本没用”。何峥的队员两人一组，带着撬棍、气瓶、呼吸器，进出了8次，才把门撬开，给老太太带上了呼吸器。

救援队凌晨将老人救出。受访者供图

何峥也看到了这两天被广泛转发的，蓝天救援队队员被洪水冲走30里的视频。他解释，在救援中“首先是得保护好自己”，被洪水冲走，很容易撞到石头、树根或者是一些杂物，人可能会被撞晕，进而无法正常呼吸，且如果出现脑震荡，也是很严重的事，就很容易失去生命，他们在日常培训中会对比方说被洪水冲走等情况的自救进行培训。

近两日的救援中，何峥感觉刚发洪水时是最危险的，“像大漫灌似的，整整一片都被淹了，街道的水都很深”，现在水库泄洪、河道水位有所下降，现在主要问题是山区通讯没有恢复，“有好多地方根本无法联系”。

除了蓝天救援队，绿舟应急救援促进中心近几日也一直为暴雨洪灾备勤，7月31日上午，队伍9人带着冲锋舟、水上救援物资赶往房山一个学校，有电话打来求助，60个夏令营的孩子被困在3楼。山洪来得突然，有三个人被困在外头，包括一个被困在旗杆那儿，一个被困在学校台阶处。

去的路上很不好走，虽然离得很近，不到一个小时的路，但水很深、车过不去、没法下船，绕了很久最终花了三个小时才抵达。后救援队花了一个多小时救援这三个人，其余人转移到三楼，而后不太下雨了，山洪也逐渐退了。

中心主任李峰称，今日队员们转去了门头沟救援，估计村里没信号，暂且联系不上。

截至发稿前，公开信息显示，门头沟区和房山区部分地区信号已恢复。

有人被洪水冲走，有人获得空投物资

住在房山区张坊镇的王静这两天在向各处求助。她的父母住在当地东关上村12队，是京西南山里的平房，挨着河道。

7月31日，强降雨已下了两天，母亲上午发来的视频里，河道里的水“比往常正常发大水时略微大一些”，但看起来还没有那么严重。河道以前曾堵过，“7·21”之后清理通畅了，且做了加固。当日，北京市陆续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和洪水红色预警。

但当时王静已经感觉不对，11时许告诉父母“往安全的地方转移”。

再隔一个小时左右，母亲打来视频语音，“你爸被洪水卷走了，我们现在上山”。王静估计家里房子也被冲走了，但母亲着急着上山避险，上到中间有点信号给她打电话，这是最后一个电话，后来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她不知道母亲上了哪座山。房子后边四面八方都是山，她可能上了其中一个山坡，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着。但上到山上，高处可能会有泥石流塌方、低处有洪水泛滥，不知道哪儿是安全地带。

和母亲一起的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还有一个两个多月的婴儿，都是附近村民，因水势高涨，他们自发向山上转移避难。夜里12点多，一位邻居叔叔在山顶有信号，联系到王静，说大概当晚七八点、天还没黑的时候看到她母亲和两个邻居在山对面，都上山了，当时是安全的，“现在我这个叔也联系不到了，整个都中断了。”

断联至今已超过24小时，她担心母亲和其他人在山上没吃没喝的。母亲原先做过肾切除，一直在吃药，还患有高血压，身体情况不好。

王静住在镇子上，一周回父母家起码一两趟。这会儿是暑假，她带孩子回父母家玩。前天上午孩子突然想回镇里，她便开车带孩子回去，没想到后边父母就出事了。

她目前所在区域还好，住房有二楼、排水暂且没问题，“只要是不坍塌啥的就安全”，村委会说如果还再下雨，可以去集中安置点。

她担心的是父母的情况，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和她也说不清多少人生死未卜。因此她在“京津冀暴雨求助信息统计汇总表”中填写了父母的信息，希望能有救援力量看到提供帮助。此后，她估计这两天先后接了20多个电话，119、各种联系方式都联系了，但“现在也没有来过人”，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山情况太严重了，以至于没有救援力量。

“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面对这种情况，现在我也已经想开了，就没有办法，怎么办。”通话期间，王静还忙着联系直升机、接待其他可能能帮到的人。

但她感觉由于持续下雨，救援队来了也没办法。她估算，按以往预测，如果雨停4个小时，洪水能减少一半，这样专业救援队就能进村上山，村口河道目前平稳，冲锋舟或能过去，且她看朋友圈，离家十几公里的一个人说现在雨在变小、水也在减少。但这只是凭经验，“现在我跟村里边的一切联系都失联。”

发稿前，王静更新信息称，当日下午联系上了在山上的母亲，母亲目前无大碍。

除了王静，还有多位位于房山、门头沟的灾民因家人失联、断网断电、被困无法转移等在网上求助。但记者致电后发现，电话或因没有信号无法打通，或接通者为在外的为灾民求助的亲戚。

洪灾后的门头沟。视频截图

公开资料显示，房山7个乡镇共62个村部分运营网络通信不畅，约6万户停电。门头沟城区洪水退后，抛锚车横七竖八，道路泥泞垃圾遍地，此外全区从7月31日晚起出现通讯中断状态。

直至8月1日中午，北京海淀、丰台、石景山、门头沟、房山等8个地区仍保持防汛红色（一级）预警响应，其他地区防汛应急响应调整。公开信息显示，北京此次强降雨过程趋于尾声。

韩女士的父亲和90多岁的奶奶居住在门头沟区庄户村，这同样是位于山谷里的村庄。村中居民以老人为主，房子都是自己盖的砖房，且老房子居多。

7月30日晚8时许，她与父亲取得联系，那时的水已经将位置最低的房子淹没，在31日早8时打通最后一通电话时，父亲与奶奶往高处转移，之后她也联系不上家人了。

韩女士就了解到，被淹没房子的住户自30日晚开始就自行在往山上转移，也有村民走到了有救援人员的村口脱险，但奶奶所住的地方距离村口还有至少20公里山路，目前没有救援队联系过她。她不知道奶奶会不会缺少物资，“我很担心奶奶，她无法独立行动”。她还很担心村子里的其他老人，他们不会用社交软件求助，在网上也没有见到相关的信息和报道。

李女士的三位家人住在门头沟区妙峰山镇担礼村。30日起，气象灾害预警陆续发布，村子是妙峰山玫瑰谷景区的进山道，进村的漫水桥后续被淹。

31日家人失联，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她联系不上家人。回村查看情况的亲戚告诉她，村中道路塌方，目前暂无人员受伤，且所幸的是，家中老人已经撤离，脱离危险。但村里仍然处于断水断电状态，家人被告知，物资在8月1日中午以空投形式发放。

据了解，门头沟正在获得应急物资空投，而房山从8月1日起对道路中断的村，利用直升机空投食品、饮用水、应急灯等物资，保障山区群众基本生活。

中国气象局信息显示，此次华北极端强降雨过程平均降水量远超“7·21”特大暴雨。此轮强降雨已致北京11人遇难、13人失联。

为调度强降雨引发的洪水，北京首次动用1998年建成的滞洪水库蓄洪，国家防总启用东淀蓄滞洪区，水利部启用多个分洪区。

暴雨导致一度有多个飞往北京的航班备降外地机场，两列列车滞留，而后情况才缓解。截至7月31日20时，北京本轮降雨转移群众52384人，目前转移和救援仍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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