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养花
陈文东
“家里的花怎么办?”妻子即将出远门,这是她动身前我提的一个问题,一个不该问、不能问,也明知道不会有理想答案的问题。可是,我还是问了。
(资料图)
“让你管几盆花就这么难吗?不然,你去带孙子,我留下来。”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木然站立着,不再说话。
“就一星期浇一次,很简单的。”她见我一副委屈的样子,便缓和了语气:“昨天晚上都浇过一次了,下星期这个时候再浇吧。前后差几天都可以,没那么绝对的。”她说得很轻巧。
“好的,好的。”我唯唯诺诺,心里却非常不踏实。
其实,她也知道,我并不是偷懒,而是技术问题,或者说是“手气”问题吧。说来奇怪,我这个人种菜很行,种花就是不行。房子边一小块菜地,每次翻新时,妻子总是叫上我:“来,你手指头簸箕多,丰收相,帮撒菜籽吧。”或者说:“来,你手肥,帮种菜苗吧。”我听后,总是洋洋得意,并且很有那种承恩受命、舍我其谁的自豪感。没过几天,效果就出来了,凡是我亲手撒下的菜籽,都一定长得整整齐齐,青葱翠绿;凡是我亲手种下的菜苗,都一定根肥叶茂,生机勃勃。
然而,养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有的花,一到我手里,养着养着,不是枯萎,就是烂掉,很少有侥幸存活下来的。久而久之,我对盆栽花卉甚至有了抵触心理。
如此,难免会遇到一些尴尬的情况。有一次,朋友要送我一个美丽的小盆景,我百般推扯之下,只好找了一个借口:“我晚上有应酬,可能很迟回家,明天再过来拿吧。”然后,我如释重负般地逃离了。再然后,这事一天天地拖了过去,直到没有下文为止。
过年就更麻烦了。每年春节前,总有永福花乡的亲友打来电话,问我喜欢什么年花,我总是婉言谢绝,实在推辞不了了,就挑最便宜、最好养的那种,算是成全了对方的心意。
我巴不得图个省事,可妻子不答应。她总是一盆花一盆花地精心呵护,穷其所能延续它们的生命,一些不需要富养的,居然也度过了几个春秋。
这次妻子出远门,托我照料的,其实主要就是蟹爪兰,还有一盆发财树、两盆绿萝、三盆吊兰,按理都是极容易养的。可是,一到我手里,这些本来可以贱养的花卉,也故意作对似的,无端变得娇贵起来。无论我如何掏心掏肺,忠心呵护,最终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声声梦断长夜里。最先不给我面子的是那棵发财树,在我家挺过五六年了,这次不到十天,叶子就耷拉下来,接着慢慢枯萎,再后来,连粗壮树桩上的树皮都脱落了。然后就是蟹爪兰,一枝一枝从土壤的结合部齐刷刷地断裂开来,像锋利的刀片切割过一样,一头栽倒在地板上。真的经不起折腾啊,连续几天,整个人都被花败的声音吊在半空,尖着耳朵,听得心里一惊一惊的,真是“一叶叶,一声声,空阶响到明”。令我十分费解的是:每一根掉落的蟹爪兰,从枝条到叶子,生机勃勃,昂扬翠绿,没有一点点“病状”,到底怎么回事呢?禀报了妻子,她说:“浇水太勤了。”我答:“没有啊,就一星期一次。我把手指插进土里,里面还干干的。”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老师错怪的小学生,特别的无辜和无助。
好在,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她并没有十分责怪我。我于是顺水推舟,诚恳地说:“我把花盆留住,年底种菜吧,种些花菜、包菜、萝卜、豆子、葱蒜,一定会长得很好。”她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得住。我,真的不会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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