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恭喜恭喜，来之不易

潮新闻客户端 王文英

这是江山籍作家赵晖的第四部谍战长篇小说，以《恭喜恭喜》命名，没错，就是那首传遍大江南北的儿歌。当我读完这部小说，才明白这首歌曲的真正来历和非凡意义。

(资料图片)

作者的前三部《棋手》《琥珀》《叛徒》是与著名作家海飞共同创作完成的。

一如既往的表达特色，一部谍战大片又在眼前展开。

小说分为“姑妈的子弹”和“恭喜恭喜”两个部分。“姑妈的子弹”曾发表于2021年第九期的《人民文学》，讲述了1942年浙赣战役期间的故事，顾小芸、唐耳朵同在廿八都女子特工特训班，唐耳朵单恋密电码教官许锦年，她并不知道许顾已是夫妻。后来许锦年成了我党“三面特工”，和妻子顾小芸一起潜伏进重庆军统局，又被军统局秘密安插进汪伪特工总部杭州区。唐耳朵看到许的“变节”，一怒之下冲动刺杀，后来许将计就计，结果顾小芸为掩护许锦年的卧底身份不幸牺牲，儿子小皮鞋也失踪。作为人物与故事的延续，“恭喜恭喜”则讲述了三年以后的杭州城，即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前后20多天，特别是8月10日至15日六天时间里，发生在许锦年身上惊心动魄又悲喜交集的故事。

小说好看，离不开情节的精心设计和独特的叙述方式。对于一个挑剔的读者，如果由眼前的情节，就能推测出后面的结局，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放弃阅读。而《恭喜恭喜》的情节设计，其高妙之处就在于让你“鼻子被牵着走”，心情跟着起起落落，翻开第一页就再也丢不下。

故事一开头，许顾反常规接头，得到唐耳朵要刺杀许锦年的消息。紧张的氛围一下子把读者的心抓紧了。接着自然地插叙了唐耳朵刺杀的原因。电影式的回顾，交代了许顾是地下党夫妻的信息。“刺杀”的前后，惊心动魄。

“恭喜恭喜”部分：江阿球“死而复生”，余一龙的反转，小胖的成长，钱文标的“卑鄙”，梅姨的真实身份，小皮鞋和唐耳朵的出现，都在读者的意料之外，然而伏笔埋得巧妙，结果自然又在情理之中。

文中巧妙地穿插着多个回忆片段，以更多的视角窥视人物的命运，从而让主人公的形象更加丰富鲜活，这种描写手法是作者的叙述亮点。如在“姑妈的子弹”中，作者从小皮鞋角度，描述他对“母亲刺杀父亲”的回忆与理解；在“恭喜恭喜”中，又通过小皮鞋与小胖张翔的补叙，再现了许锦年粉碎武田阴谋后成功脱险的情景。整部小说就像观赏一部谍战电影，情节跌宕起伏，悬念不断，险像环生，爱情、亲情、友情、民族大义各种情感交织，让人读来热血沸腾。阅读过程中，有泪点有笑点无尿点，一口气不读完不肯罢休。

小说吸引人的另一个原因是语言。赵晖的小说有自己的特色，有其独特的腔调。语言从来就不是一种形式，语言本身就是内容，就是目的。真正的好作品，首先是语言的成功。

所以，相较于情节设计和叙事方式，我会更陶醉于赵晖的小说语言。

第一个特点是严谨。“1941年，国民政府军事调查统计局开设了一期女子特工培训班”。这个是真实历史，如今江山的廿八都古镇还较完好地保存着特训班的遗址。 “上海赫德路” “杭州杨公堤”……涉及到的历史大背景，都真实准确，重要的地点也真实存在。如同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大背景。这是赵晖作为新闻记者的职业习惯，是作为作家对历史的尊重，更是对文学的敬畏。其中的故事情节，我甚至也觉得真实存在过，里面的人物又何尝不是真实的呢！他们只是换了名字而已，我们的先辈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他们经历多少血雨腥风的残酷。

语言最大的特点是优美。

“倾泻而下的自来水却突然开始水量收缩，好像被人卡住了脖子。这时候水龙头下的宪兵惊讶地仰头凝望，看见水量继续收缩，直到最后奄奄一息，变成三三两两的滴滴答答……”不就是停水吗？自然细致的神态动作描写，拟人的修辞浮现出了画面感，然后读来不免幸灾乐祸地骂上一句“小鬼子活该”。全篇如此美妙的语言可谓信手拈来——许锦年突然和妻子顾小芸接头，一见面似乎忘记了开口，只是安静地端详妻子，“好像那张脸是失而复得的书，他要抓紧从头到尾重新温习一遍”。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倔强的蜗牛，一直穿行于军统局与汪伪政府之间……每天把脑袋深深藏起，然后贴着一道道七拐八弯的墙角线，灰不溜秋地往前爬行。其间这只蜗牛还必须留个心眼，乞求自己那些潮湿的足迹，能够尽快被期待已久的阳光晒干。”极其细腻的内心描写，形象的比喻，勾勒出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把一对地下党夫妻和一个三面特工的艰难、紧迫和压抑，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诗一般的语言、大量的比喻，在文中随处可见：“你苍老的速度好像只比子弹慢了一点，我猜你肯定得罪过岁月。”“感觉沈静他们就像泼在地上的水，顷刻间被晒干，仿佛根本就没有来过”……

美的语言才能刻画出鲜活的人物。于是小说中的人物都站起来了，仿佛就在你我身边，每一个人物都倾注了赵晖真挚的情感，情感表达自然而有节制，许锦年的机智坚韧，武田的狡诈阴险，梅姨的妖娆做作，余一龙的狭义勇猛，就连江阿球如名字一样圆滚滚得令人生厌，哪怕余一龙的傻儿子也是如此纯真可爱。

这样的语言读来是一种享受，通篇读完合上书本，仿佛一部电影结尾出现了“THE END”。回头再翻开，发现书上已经画满了横线波浪线，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赵晖的四部长篇小说都唱响着爱国主义的主旋律，倾诉着家国情怀，歌颂战斗中所有的无名英雄。在民族和家国命运之前，青年战士对理想的执着和生命的热忱。如果作为中小学生研学爱国教育读本，意义非常，哪怕是写作手法和好词好句的摘录，都是受益匪浅的。

书已阅读完，耳边还在回旋着熟悉的旋律。“恭喜恭喜你！冬天已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那时候的杭州城，电台每天在播放这首庆祝抗战胜利的新歌。而我仿佛看到赵晖在深夜里，在昏黄的台灯下，敲打着键盘，那时候钱文标隐瞒了小皮鞋活着的消息已整整三年，许锦年彻底爆发，摔碎酒杯，吼道：“钱文标，你真卑鄙！简直没有人性！”

写到这里，赵晖停下双手，深吸一口，泪流满面……

这段时间的每个早晨，我都循环播放着这首歌，然后跳进小区泳池，像条鱼一样自由，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如果穿越到残酷的战争年代，我也许会像唐耳朵一样，做个神枪手，也会冲动武断。也许会像顾小芸，隐忍坚强不畏牺牲。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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