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线外的新海诚——新海诚创作思路讨论

影评并不是我的主业。我一直关心着新海诚未来的发展。除开新海诚直接发布的少量信息外，既有作品是我们预测的主要依据。

“企划书阶段”，是作品的起点，决定着整个故事的走向和基本元素。后续的剧本、分镜、人设、场景工作，都基于企划书阶段定下的原则。在这一阶段，作品的面貌不断变化，导演努力将个别的字句和形象，串联成具有感人力量的故事。或许正是因为思路不能确定，企划书阶段是情报最少的部分。我们通过只言片语，勾画出这一阶段的图景。

在我敲下这行字的同时，新海诚方面也正在进行企划书的构思或者讨论。我们会持续关注有关进展。

(资料图片)

请特别注意，我对新海诚的了解并不深入。以下的内容仅为个人观点，请带着批评的态度阅读文章。

关于《铃芽之旅》的讨论可能会涉及我先前的文章中的内容。

让我们从《铃芽之旅》的“四线索”开始吧。

2020年12月23日，新海诚以“票房被《鬼灭之刃》超过”为契机接受了采访。21年12月15日，举行了《铃芽之旅》的首个发布会。我们基于以上材料，大体得出了《铃芽之旅》的构思思路：

《铃芽之旅》是主要面向青少年，但各年龄段均可欣赏的作品；

《铃芽之旅》应该有着比较欢快的气氛；

《铃芽之旅》会描绘当代日本社会的生活；

《铃芽之旅》是一部关于“灾难过后继续生活”的电影（对观众看到电影时的情况的预测）

《铃芽之旅》是“公路电影”（回应各地观众的要求）

《铃芽之旅》需要使人们回忆起3·11。

我们不难注意到，恋爱元素已经不再是构思的核心部分。《铃芽之旅》的早期版本中，包含没有恋爱元素的版本：

相反，《铃芽之旅》剧本上的核心从一开始就是“灾害”“生活”这样的关键词。

结合2021年初新海诚自述的经历，我们基本可以猜测《铃芽之旅》的构思流程。

新海诚先选定了电影的主旨（灾难过后，提供鼓励的电影）和类型（公路题材，带一点冒险）。经过与制片方的讨论，最后回到了他熟悉的元素上（恋爱，喜剧，拯救），在构建剧情时也采用普通的、常见的手法（追大臣的主线任务，蚓厄的打断，大臣身份的小反转，梦和压抑的记忆，异世界）。

其中恋爱元素的逐步退场无疑非常重要。

新海诚电影主题的演变

新海诚自《你的名字。》以来的创作，逐步呈现出爱情元素逐步退场、其他主旨（尤其社会相关主旨）增多的倾向。

《你的名字。》中泷和三叶的恋爱是电影无可置疑的唯一中心。电影并非阻断了其他方向的思考（糸守镇传统的消失），角色的丰满也带来了爱情外解读的微弱可能（泷和三叶性格的改变/成长），但上述的解读方向都显得模糊，且导演没有引导观众向这些方向思考。

《天气之子》的情况开始变化。一方面，爱情仍然担任剧情和人物的核心支撑作用；另一方面是环境中开始出现其他解读的可能（未成年人贫困是《天气之子》创作的出发点之一）；须贺这一支线人物带来新视角（成年人-未成年人的对立，现实-幻想的对立等），帆高的成长线比重加大，帆高-阳菜间的关系在简单的恋情外，加上了施恩-报恩的成分（“阳菜，对不起”）；电影最后“我们是否改变了世界”的讨论，也开始主动讨论“个人与世界关系”的主题。所有这些主题最终都通过“拯救阳菜”这一“爱情”剧情来呈现，主题繁而不乱。

《铃芽之旅》中爱情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导地位，而更多像是提供动机、推动剧情的辅助作用。在先前的文章中，我们讨论了《铃芽之旅》的不同主题：爱情，责任，心意的传达，直面内心，坦诚，接受失去，生命，善良与爱。每一个主题都有相对应的内容安排，也都有导演的主动引导。相当多的主题与爱情的关联性不强。主题的丰富导致《铃芽之旅》存在多个小高潮（停车场争吵-自行车谈话；拯救草太；草太的最终祷词；两个铃芽），与此对应的四条线索，也有相当的部分与爱情弱关联，爱情的中心地位进一步削弱。也有粉丝设想过完全没有恋情，只依靠战友情谊、责任心和对拔掉要石的愧疚支撑起故事的版本。相比起来，爱情不过只是一个好写的、容易被观众认可的、更站得住脚的写法而已，并不是故事的唯一解。

新海诚内心的变革

《你的名字。》的巨大成功改变了新海诚的创作心态。《天气之子》的创作，即明显受到外界评价的影响。（《天气之子官方设定集》：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天气之子》）《铃芽之旅》的构思中，“公路电影”元素也来自社会的期望。《铃芽之旅》的创作原则也是二元的：一方面是想创作观众喜欢的作品，一方面是坚信自己喜欢的就是观众喜欢的。

由此，新海诚的社会责任感不断增强，“感受到电影的巨大力量”，不满足于表达局限的个人感受或者单纯追求商业价值，而是希望通过电影的形式，向整个社会传递出自己的观点。因此，新海诚作品呈现出越发丰富的内涵和主题。

然而主旨的增加，必然对剧情构架和镜头表达造成压力。新海诚会发现自己需要改换题材，增加不熟悉的元素，才能很好地表达出主题。同时故事也日趋复杂，复杂的故事又要求更精炼的镜头语言。新海诚必须革新自己。

剧情结构革新的缓慢

主旨确定后，就到了决定具体情节安排的时候了。从《铃芽之旅》可以看出，不论具体的讨论过程（我们无从得知），其结果似乎总是新海诚趋于保守，采用原先作品中出现的情节模式和元素。这或许与新海诚的性格有关。

自《你的名字。》之后，新海诚已经接受了很多次采访。在多数采访中，新海诚都给我拘谨、多礼、谦虚的印象。我没有比较过其他导演或制作人面对记者的态度，所以无法给出更客观全面的结论，但是总体上，我愿意相信新海诚的性格谦虚内敛，不张扬。

人际关系方面，新海诚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慈祥的前辈”形象。新海诚似乎总是和理论上的“下级”们（主要是声优和总监）打成一片。与新海诚私交甚好的RADWIMPS也属此类。我们没有看到新海诚和其他导演、制片方面等同级、上级一起喝酒吃饭的报道。同样，我没有比较过其他导演和制作人的情况。

综合来看，新海诚很可能易受制片人方面的影响，容易放弃自己的观点。一方面是性格内敛谦虚，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观点不够自信。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新海诚缺乏主见。我并不是在说，新海诚对自己的作品没有掌控能力。事实上我们能够找到新海诚坚持自己观点的例子：《天气之子》的结局是所谓“离经叛道”的，按常识估计不利于商业化，但是最终仍然被呈现在荧幕上。我们更愿意猜测，新海诚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会很乐意听从制片方的意见。《铃芽之旅》初期，新海诚担心一个氛围轻快的故事与3·11的沉重话题相配，会引起人们的反对。制片方反而打消了这个疑虑，让他放心写。

另外的一个原因是，新海诚不希望辜负外界对他的期望。在许多采访中，新海诚都隐约表露出他希望“得到多数观众的认可”“做大家喜欢的电影”。“鬼灭之刃”采访中旁白说，新海诚“在意的始终是2年后（上映时）观众的想法”。这也符合新海诚谦逊内敛的性格。因此，新海诚可能隐隐有改变风格后，失去观众认可的恐惧。

最终结果是，我们认为，新海诚在剧情构架方面的革新走在了他在主旨主题方面革新的后面。主题日益多元，剧情却倾向于老一套，造成了轻微的割裂。

表达手法的进步

那么，真如网上所说，“新海诚不会讲故事”吗？剧情上的革新缓慢，是表达手法拖后腿吗？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铃芽之旅》在表达上有大量的创新。我个人比较满意的地方包括：

叙事节奏加快，证明新海诚有讲一个更复杂故事的能力；

场景间衔接更流畅；

节奏把控能力增强，对观众情绪的控制力增强；

不再依赖MV式演出调动观众情绪；

音画配合能力明显提高，《废墟的温泉街》《东京上空》音画结合堪称完美，精确到秒；

交代设定的能力增强，在设定复杂且不严谨的情况下，可以让观众信服；

即使在动作场景中，也能保持极高的作画质量；

更熟练地软化处理难交代、不严谨、不够站得住脚的情节，避免影响观众观感；

对多主题多线叙事的尝试。

导演能力的提升，将为新海诚进一步的创新打下坚实的基础。

《铃芽之旅》的确关上了一扇门。

“灾害”的主题，在“灾害三部曲”的前两部中只是隐隐地显现出来，《铃芽之旅》却完全将3·11点明了。在此之后，很难再发起对灾害的讨论。

同时，新海诚已经明确表达了对恋爱题材兴趣的减退，并且表示愿意回归到“讲述‘人’的故事”的层面。

详见：

最后，传统的奇幻-现实组合似乎也有被放弃的苗头：

我们还注意到，新海诚这里把“科幻”阐述成“描绘不知多少年后的未来世界”，并把它和“描绘自己身边能够感受到的日本”对立起来。这代表新海诚眼中自己的科幻，很可能并不是“身边感受到的日本”的延伸，不同于他以往“立足日本现实”的模式。

目前新海诚看的作品中，一大半是科幻。并且他已经成为了刘慈欣（《三体》作者）的忠实粉丝。

问题还是一贯的：制作方对较大的风格改变都有抵触心理。

但是，新海诚已经向媒体提到了上述的创作思路，而新海诚本人的性格，不希望辜负外界对自己的期望。因此我们认为，新海诚不大可能放弃他已经明确表露的创作思路。

纵观几部作品，新海诚作品的主题日益丰富多元，恋爱元素逐渐减弱。

相比主题的革新速度，表现手法的革新速度较慢，可能拖了主题的后腿。

表现手法革新较慢，既有导演本人缺乏自信的原因，也有资方限制的原因，前者为主。

新海诚有能力在陌生的题材下，创作出及格线以上的作品。表现手法不是新海诚的主要限制因素。

新作不得不面临表现手法和题材的大变化，这种变化可能被资方反对，但新海诚似乎有相当的决心。

这些变化可能包括：

放弃灾害主题；

恋爱元素削弱或取消；

转用科幻题材；

削弱电影与日本现实生活的关联。

我们会继续关注新海诚方面的动向。2023年7月开始，我们会通过“诚月刊”的方式，为各位读者提供及时的新海诚新闻。

请注意本文内容并不准确。我又不是新海诚说的这些我也不知道

非常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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