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副所长张强：敬畏自然，科学理解生物多样性的意义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张爱丽 刘佳宁 实习记者 邝晓雯

(资料图)

图/广东省林业局提供

生物多样性是人类文明社会变革共存和转型的关键所在，是生态文明水平的重要标志之一。保护生物多样性作为一项国家战略，对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对人类现代和未来福祉、对建设美丽中国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那么，究竟什么是生物多样性？广东生物多样性的现状如何？市民们如何参与到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中？针对系列问题，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采访了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副所长张强。

羊城晚报：说到生物多样性，不少人的第一反应是“生物种类很多”。这种解释在您看来，是正确的吗？究竟什么是生物多样性？生物种类真的越多越好吗？

张强：大家现在都很关心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这个名词好像很容易被理解成“生物种类有多少”，但仅仅谈种类是很片面的。从概念上来讲，生物多样性是生物（动物、植物、微生物）与环境形成的生态复合体以及与此相关的各种生态过程的总和，包括物种、遗传、生态系统三个层次。这个听起来是专业术语，也说明了生物多样性不是简单地研究有多少个物种。我们讲的是生物跟环境的关系，要了解动物、植物、微生物跟环境是怎么相互作用的，生态复合体是怎么形成的，它们的生态机制是什么。只有统筹考虑，我们才能全面、科学地理解生物多样性。

其次，生物多样性并不是简单地越多越好，其实论多论少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生物的种类不是我们简单地人为判定为“多”或“少”，而是我们人类能认识到的生物种类有多少。我更倾向于从生态系统的功能或者完整性来看生物多样性。比方说某个区域有10个物种，有生产者、消费者和分解者，简单理解为拥有植物、昆虫、食果鸟、食虫鸟、猛禽、肉食动物、土壤动物等等，它们形成一个完整的食物链，有完整的多层次营养生态系统，在这个链条中不同物种起到不同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那我会说这片区域有一个良好的生态系统，这10个物种构建了良好的生物多样性维持网络。同时反过来讲，比如某个城市化严重的区域，同样有10个物种，但这些物种都高度同质化，那么事实上这片区域的生物多样性并不能意味着高。

羊城晚报：广东省生物多样性现状如何？

张强：广东位于中国大陆南部，地处热带、亚热带，北回归线穿越全省，是我国光、热和水资源较丰富的地区，境内多山地、丘陵，地势总体北高南低，大陆海岸线长4114千米，居全国首位，复杂的地貌和湿热气候孕育了多样的自然生态系统和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具有孑遗物种、特有物种多，濒危物种比例高等特点，是我国具有最高生态系统与物种多样性的地区之一。

在野生动物资源方面：广东省记录分布陆生脊椎野生动物共1052种（包括哺乳纲182种、鸟纲584种、爬行纲172种、两栖纲114种），其中由林业部门主管的国家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有188种，占全国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种数的27.4%，包括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中华穿山甲、华南虎、小灵猫、东方白鹳、黑脸琵鹭、中华秋沙鸭、黄腹角雉、鳄蜥、莽山烙铁头蛇等42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藏酋猴、猕猴、黑熊、豹猫、黄喉貂、毛冠鹿、白鹇（省鸟）、白腰杓鹬、斑头大翠鸟、斑头秋沙鸭、英德睑虎、乐东蟾蜍等146种。省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146种。

在野生动物资源方面：广东省记录分布野生高等植物6658种（包括苔藓植物691种、石松类和蕨类植物588种、裸子植物29种、被子植物5350种），其中由林业部门主管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有110种，占全国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种数的10%，包括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仙湖苏铁、水松、南方红豆杉、紫纹兜兰、广东兜兰、杜鹃红山茶等9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白豆杉、厚叶木莲、杜鹃兰、八角莲、光叶红豆、紫荆木等101种。

羊城晚报：为保护生物多样性，广东省近年来做了哪些努力？

张强：近年来，广东从政府层面到民间层面，从科研层面到公众教育层面，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工作都取得不小的进步。比较典型的包括：

1）首先近年先后出台了《广东省野生动物保护管理条例》《广东省湿地保护条例》《广东省森林和陆生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管理办法》《广东省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广东省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等系列地方性法规规章和政策性文件，建立了富有广东特色的野生动植物保护法规制度体系，使我省生物多样性保护管理各项工作走上了规范化、制度化和法制化的轨道。

2）其次就是广东建立了非常完善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网络。广东鼎湖山自然保护区是中国第一个自然保护区。自然保护地体系，包括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的自然保护区和一些湿地公园、城市公园、绿地公园，广东建立了上千个各种类型的自然保护地，数量为全国之最。这些自然保护区域基本覆盖了全省的典型森林、湿地和海洋生态系统，保护了我省大部分野生动植物种类和资源。目前正在积极建设的南岭国家公园预计今年年底挂牌，将对广东自然保护地建设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推动示范引领作用。

3）实施重点物种保护工程，坚持以重点物种保护工程来带动野生动植物资源普遍保护，迁地保护工作成效显著。重点组织开展了中华穿山甲、华南虎、鳄蜥等重点物种保护工程和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建立了华南国家植物园、国家林业和草原局穿山甲保护研究中心、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广东基地、华南虎繁育及野化训练基地、国家苏铁种质资源保护中心、兰科植物种质资源保护中心、木兰植物保育基地等 9 处迁地保护中心。

4） 此外，我省在疫源疫病监测预警体系建设、打击野生动植物非法贸易、野生动植物保护联合执法机制方面都取得了很好的进展。

5）最后，保护生物多样性，单纯依靠管理机构或者政策导向还是不够的，公众的自然教育也非常重要，这点我们广东做得比较好，公民的科学素养提升非常快，能够关注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性。

羊城晚报：为什么要保护生物多样性？市民们如何参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工作？

张强：与其说“保护”，不如换个角度思考，地球上很多生物都先于人类存在，我更愿意说我敬畏大自然、敬畏野生动植物、敬畏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非常重要，我们目前对生物多样性的认识是远远不够的。生物多样性给我们人类提供了赖以生存的空间，给人类提供了生存必需的战略生物资源。举个最简单例子，如果蜜蜂灭绝会发生什么事情？很多植物就没法完成授粉的过程。我们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研究清楚，而全球范围的昆虫数量公认下降得非常厉害，生态系统功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生物多样性也提供了非常好的生态系统功能。生物多样性跟生态安全息息相关，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如果被破坏，它们就会增加跟人类接触的频率，增加跟家禽家畜接触的频率，有可能导致疫病传播。不少研究表明，野生动物群落物种多样性的增加可能降低疾病风险，即稀释效应假说。

保护生物多样性不仅需要自上而下，即政府主导、管理部门主导、科学家主导；还需要自下而上，即全民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意识提高，从身边小事做起，了解每个物种的生态系统功能，关注身边的动植物重要栖息地；不伤害野生动植物，参与保护生物多样性的相关活动，筹集专项资金等等，大力发展公民科学。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责编 | 董鹏程校对 | 彭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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