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锂2.0》
作者丨Poin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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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丨崔力文
编辑丨别致
一场溢价达到131742.95%的锂矿探矿权的争夺战背后,焦虑和希望并存。
“说白了,就是在当前这个国际大环境下,我们不能单单把宝押在海外供应链上面。”
上周末,笔者向一位在国内资源企业任职的朋友,打听半个月前马尔康市加达锂矿天价探矿权争夺战的消息。谁曾想到,这位直接来了个“一竿子捅到底”。
本月13日凌晨零点59分,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市加达锂矿探矿权的争夺战落下帷幕。中标方最终报价,达到了42亿元——竞标期间,报价次数达到了创纪录的11307次,最后中标价格较之于起拍价格,升值率达到了131742.95%。
▲由马尔康市人民政府公布的加达锂矿堪察区示意图
如果要加上此前总计10.1亿成交的金川县李家沟北锂矿,这场阿坝州锂矿争夺战,最终以合计超50亿元的规模,尘埃落定。
如此疯狂竞标的背后,既是对国内新能源汽车,乃至于整体动力电池需求的长期看好,也亦如上面那位消息人士的表态,源于对中长期风险的,居安思危。
今年2月初,智利一家法院受理了两项上诉,并叫停了智利政府授权给一家中国企业的,与智利本土公司共同进行锂资源勘探、开发的一项授权。
可能是为了安抚中国投资人,智利司法部门在一份公开声明中表示:“这并不意味着最终取消进行中的招标。它仅意味着在处理这一上诉期间暂时中止招标。”但恐慌和担忧,仍旧不可避免。
智利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锂资源储量,占全球总储量的40%。根据智利铜业委员会的数据,智利是世界第2大锂生产国(占全球总产量的32%),仅次于澳大利亚(占全球总产量的46%)。
而由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的国境交界处的锂盐湖构成的所谓“南美锂三角”,因为其高度富集以及随之而来的低开采成本,一直都是全球锂动力电池需求爆发以后,各主要生产国核心锂资源的供应地。
但随着最近两年,全球局势趋于紧张,各国对核心供应链关注程度的提高,开始变得异常敏感。年初智利的波折,实际只是各种针对我国企业海外锂资源布局的暗箭之一。在南美地区,最近三年以来,我国企业的投资一再遭遇到环保抗议、政局变迁,以及各种重大意外事故等。而其背后,无一不隐约显现出,美、日各种NGO的身影。
上述这些因素,加上国内下游市场日趋旺盛的需求——除去新能源汽车的需求,更有各种储能设施以及其他新能源工具的运用——使得原本多方预言的“动力电池产能过剩”,实际并没有发生。而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强烈渴望,也使得资源供应企业,开始把目光更多地聚焦于本国境内。
国内的锂资源矿藏,主要分为三大类形态:盐湖、锂辉石,以及锂云母。其中以盐湖锂占比最高,达到了70%。其中尤以位于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仲巴县隆格尔区仁多乡境内的扎布耶茶卡为最。
茶卡在藏语中的含义为“盐池”,而扎布耶盐湖是世界第三大、亚洲第一大碳酸型盐湖。截至2021年11月30日,扎布耶盐湖的碳酸锂储量约184万吨。
西部矿业集团目前在国内的锂资源投资,主要集中在扎布耶盐湖。在2022年实现了5000吨碳酸锂年产的目标,今年计划不低于1万吨。2024年产量计划将达到1.7万吨,并且在2025-2026年左右,实现不低于3万吨的年产量。
单论实际锂储量的话,位于柴达木盆地南部,地跨格尔木市和都兰县的察尔汗盐湖,拥有1200万吨的氯化锂储量,折合碳酸锂当量约891万吨。
然而由于镁锂分离、钙锂分离、硼锂分离等问题,此前一直无法得到有效地利用。不过这些问题在最近两年,得到了巨大的突破。随之而来的,则是国内锂资源开采资源的丰富化。
藏格矿业拥有青海察尔汗盐湖铁路以东724.35平方公里的采矿权面积,截至2021年12月31日,该公司所在的察尔汗盐湖钾资源保有量约5000万吨氯化钾,同时伴生有镁、锂、钠、硼、溴、碘、铷等多种矿产品种。此外,其通过参与认购产业基金间接持有西藏阿里麻米错盐湖,矿权面积 115.36平方公里,麻米错盐湖氯化锂储量约250.11万吨,折碳酸锂约217.74万吨。
江西宜春别号“亚洲锂都”,其地位无须多言,当地拥有亚洲储量最大的锂云母矿,故早几年已经被国内的永兴、江特、宁德、国轩、赣锋等企业密集布局。
四川省锂辉石矿分布集中,矿石品位较高,平均品位约1.30%-1.42%,与澳大利亚锂矿品位相当。在川西布局的有川能、融捷、盛新、天齐、雅化、比亚迪等。
国内锂矿开采,目前可谓如火如荼,其一大次生效应便是在当前这种经济总体下行的大背景下,可以逆势推动诸多偏远地区的经济发展,甚至是为当地提供大量就业。
但正所谓光与影相伴。一个三十年来附生于中国经济大发展的问题,也正在逐渐展现出身形,那便是污染。
最直接的污染威胁,来自锂矿渣,一种锂矿石生产碳酸锂后剩余的残渣。
锂矿渣具有火山灰活性,主要成分为氧化铝与二氧化硅粉末,均是尘肺病的祸首。此外由于特定的生成环境,部分矿渣可能含有放射性。
锂矿渣一度看到了深度利用的曙光。去年下半年,随着碳酸锂价格的一路走高,使得能耗颇高的锂矿渣提纯技术突然变得有利可图。对于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而言,这不失是一大利好,只可惜实在太短暂了点。
自今年以来,随着锂价格的回落,成本颇高的锂渣提纯工艺逐渐失去经济价值,一度成为了香饽饽的锂渣很快被打回了原形。然而,许多企业却已经在去年下半年,囤积了大量的锂矿渣。在电池级碳酸锂价,每吨破60万元的时候,这种仍可进一步提取锂的矿渣可以算作资源。然而在锂价格每吨22万元的今天,这些库存被打回了矿渣的原形。
如果没有了经济价值,则锂矿渣反而是个需要花钱处置的垃圾。其无害化处理成本,每吨超过了200元人民币。设法一倒了之,对于很多企业而言,反倒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尽管如此操作会对环境造成严重后果。
开发锂矿同时会破坏地表植被环境的问题,也同样严重,最典型的例子是江西宜春。由于当地锂矿物主要以云母型分布,多为低品位含锂的陶瓷土矿。且由于覆盖层薄,大多可采用露天方式开采。尽管开采成本并不高,但势必大面积破坏地表。
此外,宜春当地企业此前的无证开采、超标开采,证照过期后继续开采,以及当地居民家庭式小作坊偷采偷拣等等问题,也一直长期并存。为此在今年的2月,中央工作组就曾开赴江西宜春调研、督导当地锂矿开采,宜春当地锂矿选矿企业全行业停产整顿。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作为我国汽车制造业,依托新能源汽车技术实现突围与弯道超车的关键性矿物,同时也是实现“双碳”目标的核心原材料,在海外供应链存在越来越大风险的当下,大力开发国内锂资源确实关系重大。
然而站在全面改开三十年经验,乃至于人类近代二百年工业发展史的经验与教训之上,如何避免前人走过的先污染后治理老路,则是今天时代给我们的,最重大考验。
原文标题:《疯狂的锂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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